会消失的人

CP：佑辉 奎八 前期有圆八 其他不定 狗血 雷者勿入

注意：文俊辉全圆佑十岁年龄差 

 

距离卧室不远的厨房飘来的烟熏味宣告着清晨的降临。

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漏过来的阳光，在房中晕染了各种色斑的绘板上绘出几道光影，把悬挂在天花板上昏暗的吊灯照得更朦胧不清。

 

徐明浩在床上翻了个身，双脚便踢到了墙，“啊！”，疼痛感使他瞬间清醒。

听见徐明浩的惨叫声，全圆佑便知道这人肯定是习惯性地滚到了墙边，迅速把一个完整的荷包蛋煎好，然后关了火去看徐明浩的伤势。

 

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头发昨天晚上又补染了一次更红了，小脸因为脚上的疼痛也是冒汗发热，小腿也是红红的，不过这个是昨天晚上洗完澡跑去画画蹭到的颜料。

 

“要不今天不去上课了？”全圆佑把徐明浩扶起来，看了一下脚上的红肿，泡了药酒后消肿了不少 ，但估计走路还是够呛的。

“不行，文学院的那老头偏爱你，外语院的那老头可不偏爱我。这学期我再少去一次，期末就算考满分，我最后还是及格不了。”

 

“好吧，快起来吧，吃了早饭，我送你去。”

“你把储藏室的自行车搬出来，一会儿你载我去学校。
“有男朋友，用什么自行车！”

“你别搞事情，让我们院那一群女生看到，我今儿绝壁还得上校园头条。”

“放心啦，我们低调。”

 

全圆佑说的低调令徐明浩从进入院楼到坐到座位上都不敢抬头，这尼玛一人一个拉风的墨镜，还戴着口罩，全圆佑背着自己大摇大摆地从外院张老头的眼皮子底下走到崔韩率给两人占的位置上。后排的女生们激动地互捶，要不是看着讲台上张老头的脸色，怕是要拿出手机拍照上传学校论坛了。

 

崔韩率见两人过来后，往右边移了两个位置，保持着这没有什么用的距离。徐明浩忍受着各方视线，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开始假模假样地记笔记。全圆佑戴上墨镜后，气场全开，丝毫不在乎周围的视线，看着文俊辉发给自己的最近的工作安排，虽然看了半天才看清。

 

好不容易下了课，徐明浩催着全圆佑赶快把自己背出这是非之地。

“啊！啊！啊！快看论坛里，我发的那张图，这角度，这体型，给我磕起来”

崔韩率觉得又疯了一个女生，上次洪知秀给自己送伞的时候她们也是这样的，不知道在叫些什么。

 

 

徐明浩眼中的全圆佑和其他人眼中的全圆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有时很幼稚，很爱恶作剧，也很爱笑，但这样的状态似乎只留给了自己。和全圆佑一起成长的八年，从朋友变成恋人顺利的让人难以相信。

 

全圆佑一边对“爱”这个字眼投以鄙夷，一边却把所有的温柔给了陪了自己八年的徐明浩。

 

爱的自由，即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爱。爱的发动极其简单，就像把车停在夏日树荫下的司机，尽管睡眼惺忪但一睁开眼睛即可随时驱车急驰。假如自由不是爱的本质而是其敌人，那么全圆佑已经将敌人朋友同时攥在手中。

 

全圆佑爱的自由，不像全家铭顶着四面八方的压力去爱文俊辉。爸妈去世的时候，他并没有恨过文俊辉，本就是支离破碎的家庭，本就是形同陌路的两人，自己只不过是三人之间的看客和连接纽带。全家铭因为责任要抓着自己的手，李文娴是因为所谓的“家庭完满”而不松开自己的另一只手，文俊辉是因为爱屋及乌，想要对自己好一点。可笑的是，在那段混乱的三人关系中，全圆佑享有的爱却是近二十二年中最多的，三个人的爱，无论真心与否，都一股脑地倾注在全圆佑身上。

 

全圆佑真正恨的是，三个人的“消失”，将自己遗弃在这个世界，孤独而又无助。

 

那个匆匆而过的少年时代，对于全圆佑来说，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快乐和美好。波德莱尔曾经吟诵到，“灿烂的阳光照亮每个角落，我的青春一概都是黑暗的风暴。”少年时代的回忆充满奇妙的悲剧色彩。成长，以及对成长本身的回忆，为什么必须是悲剧化的呢?对于这些，全圆佑至今也弄不明白。 

 

 

“圆佑，背我去老街逛逛，我要去拍照片。”

“就知道你闲不住，知道了，全圆佑立即带你起飞。”

 

飞奔过去的两个人，携带着春末的风，卷起满地的樱花。

 

不知为什么，徐明浩总是沉迷于貌似寒碜但骨子里美好的东西。就说风景吧，他喜欢那些破败萧条的街道。较之冷冰冰的繁华大道，他更喜欢那些挂满各式晾晒衣物、遍地污物垃圾、一不留神还可窥见脏乱房间的后街窄巷，这些比较有亲近感。

 

在这种常年被凄风苦雨侵蚀得好像就要坍塌的街巷，土墙摇摇欲坠，一户户房屋也似弱不禁风，唯有街上的植物呈现出勃勃生机。偶尔还会惊喜地看到一两枝美人蕉或向日葵，令人驻足。

 

从街头走到街尾，徐明浩手里的相机不知拍了多少张照片。徐明浩的照片拍的一向很好，全圆佑拿来投简历的照片就是出自徐明浩的手笔。

 

好像除了自己选的英语专业，徐大艺术家在艺术方面做的都很好。两人今天穿的白T上画满了两人的Q版头像，是徐明浩花了两节英国戏剧课完成的。

 

 

“金珉奎，我又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今天我想嗦粉了。”跟着金珉奎出街拍照的文俊辉每隔三分钟就会催一次他。

“哥，我刚开始拍好不好。我都说了，不让你跟着我出来，让你去找洪知秀，你非要跟过来。”

金珉奎看见那株美人蕉，不停地调着角度，发现怎样都拍不好，又不停地换了三四个站位，还是不满意拍出来的图片。

 

“美人蕉，下午拍都不会好看的，你可以找一个阳光足一点的上午来拍。”

徐明浩看见那人举着相机不停地跑来跑去便知道这人也是和原来的自己一样，苦恼拍不出令人满意的图片。

 

金珉奎回头找入耳的声源，入眼的先是徐明浩放在全圆佑头上的火红的小脑袋。红头发的孩子手里还举着和自己的同款相机，复古款，拍出来的照片偏向质感。背人的黑头发的孩子，面无表情，眼神冷冷的，但视线的方向却是朝向自己的后方。

 

身后的文俊辉，戴着墨镜，神情也是捉摸不透。

 

“你的男朋友吗?想不到你的口味这么多年竟然变了那么多。”

四人对峙许久，全圆佑的一句话打破了这种尴尬，却将气氛引向了更为奇怪的方向。

 

文俊辉突然觉得窒息。凡是眼睛看到的景致、事物、人体运动等等，一切都好像是一堵不透明的墙，一堵用气味呛人的油画颜料涂得没有一处空白的墙壁。这墙壁将自己和全圆佑、金珉奎和全圆佑的小男友隔开，却隔不断全圆佑的声音，和全家铭的一模一样。

 

“不是的……下周你别忘了你的工作安排。”像是抽干了力气，文俊辉转身的动作放慢了两倍。

“哥?”金珉奎看着两人之间的非比寻常的气流涌动，再仔细审视全圆佑的脸，便把这人猜出了个十分不差，全家铭的儿子，文俊辉今年签下的第一个平面模特。

 

“你如果对摄影有兴趣的话，可以联系我。”走之前，金珉奎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徐明浩。

 

“圆佑，刚才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是……”

“是文俊辉，也是我现在的上司，你男朋友我的大金主。”

“可是……”

“不用担心了，赚钱最重要了。走了，今晚想吃什么？麻辣烫还是小龙虾？”

全圆佑背着徐明浩，迎着日落的方向走了过去。

 

 

当耳膜的压力和海水压力平衡之后，文俊辉慢慢地向更深的地方潜去。他集中所有意识，同化到大海之中，与大海融为一体。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大海，甚至忘掉自己的呼吸。于是就感到大海充满了全身，自己也成为大海。大海成为文俊辉的一切，文俊辉也成为了大海的一部分。自我与大海融合，在大海中发现新的自我。在湛蓝的海水之中，文俊辉自己就像一块小小的碎片。

 

这是文俊辉这么多年来重新潜入海底，金珉奎穿着潜水服站在沙滩边，等着那人潜上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忧，看着时间，准备立即潜进去。

 

潮水渐次汹涌，波浪渐次高扬。海岸则在这种配合默契的攻势面前渐次萎缩。云遮日暗，海水呈现出不无狰狞的黛绿。

 

文俊辉最后还是被金珉奎拉上岸的。潜到自己的极限的时候，文俊辉在想，全家铭和车一起坠入深海的姿势是不是和自己现在一样，四肢伸展，像是任人宰割的鱼。体力耗尽的那一刻，文俊辉放弃了挣扎，感受着全家铭当时放任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过去的痛感。

 

“呀，文俊辉，不要间歇性发疯行吗?也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行吗?”金珉奎看着两眼放空的文俊辉，真想把他的脑袋撬开，然后用海水滤一遍。

 

“珉奎，我知道你会救我的，也知道你一定能救我的。但当时，家铭却没有救他自己。”

文俊辉看着头顶的乌云慢慢散去，太阳重放光明。海面于是重新平展展地辉映着日光，在西南风的驱动下，将无数海驴脊背般的波光浪影，不断向东北方向迁移。海浪这种永无止境的大规模迁移，却丝毫不至于溢出海岸，而乖乖听命于遥远的月球。

 

TBC

（文俊辉纠缠于过去，对全圆佑保有愧疚；全圆佑想忘记过去，对文俊辉也不是真正的恨。）